小蕊睡着啦.

爱出者爱返 福往者福来

【文轩】溺亡

*明恋  直掰弯  白月光  追妻

*全文1.4w+

*有关爱和自我

*涉及知识不专业

*勿上升


故事有点长,写了很久,希望有崽崽认真看完。








// “爱是一场狼狈的逃亡,深陷者溺毙,接受者仓皇。”

 

 

六月的渝城,灿阳高悬在整个城市最上空,热量顺着闷热的风蔓延,直直扑向大地。正值毕业季,大学城校口新铺了层柏油路,倒多了几分迎新的意味。

 

 

 

空气里弥漫着柏油漆的味道,刘耀文闻着觉得眼晕,他耳边似乎听得到路面被烤得“滋啦啦”作响。唯独有道路两旁被映得油亮翠绿的树,裹挟清凉,给烦躁的夏天带来一丝慰藉。

 

 

 

刘耀文迈着步子却走走停停,因为身后那人就像小猫似的,踩着软垫,静悄悄的跟着他亦步亦趋。他也不说话,也不主动搭茬,就这么跟着还乐得其所。刘耀文走两步他就走两步,刘耀文停下不动,那他也停下不动。

 

 

 

刘耀文听着后背窸窸窣窣的声音叹了口气,他有点不耐烦,突然加快了步伐,不出意料地听见身后那人脚步声也急了些。

 

 

 

闷热的夏天本就令人烦躁,现在还多了这么块狗皮膏药贴在身上。刘耀文这人向来脾气不好,此刻火气更是“蹭”的一下窜上来,他回头对着跟着他那人没好气道,

 

 

 

“大哥,从高中跟到大学了,您放过我行不行啊。”

 

 

 

偏偏宋亚轩还跟个小兔子似的一脸懵,开口语气无辜,真的很难让人把他和七中出了名的混子头子联系到一起。

 

 

 

“啊?是我打扰到你了吗?那你再往前走点,我离你再远一点。”

 

 

“三米行吗?那五米呢?还不行啊,不能再远了,再远就……”

 

——再远就看不到了。

 

 

 

刘耀文脸黑到不行,宋亚轩的话愣是没能说完,就被他厉声打断,“宋亚轩,是我跟你说的不够清楚吗?能不能不要再死皮赖脸跟着我了,都一年了也不至于不认路吧。我说了我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你,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咱俩没可能。”

 

 

“我今天真的很忙,等下校队打比赛我没空跟你耗,您行行好,该干嘛干嘛去成吗!”

 

 

 

宋亚轩听得一愣一愣的,刘耀文也不管宋亚轩听完这些是什么反应,撂下一堆直白又难听的话扭头就走,只留下宋亚轩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宋亚轩呆滞地愣了几秒,眼神里的悲伤稍纵即逝,转眼又换上温和的笑脸好像从来不会难过一般,他望着刘耀文早就远去的背影,小小声,似呢喃,只说给自己听,

 

“没关系啊,我喜欢你就够了。”

 

 

 

他没再跟上去,看刘耀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脚步一转,在十字路口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街西南角有一家花店,店面不大但好在温馨,三米之外就能闻得到清新花香。店门口的花架上摆着鲜嫩的玫瑰,热烈的红,明艳的黄,锦簇花团紧紧拥在一起。

 

 

 

店主认得宋亚轩,看他走过来就朝他温和笑着主动打招呼,“亚轩啊,这次还要山茶吗?”

 

 

 

高中时期宋亚轩偶尔路过心血来潮会买花束,买过玫瑰,悄悄送给刘耀文,而大多时候是红山茶,送给自己。

 

 

 

宋亚轩弯弯眼睛报以一个温柔的笑脸,但他摇了摇头,“不了,这次买郁金香,妈妈喜欢。”

 

 

 

 

刘耀文走出一段距离还时不时回头往回看,却除了油亮的柏油路什么都没看到,身后没了个小跟班,心底一闪而过的莫名感觉被忽视,唯余下整个人都舒畅,带着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要说宋亚轩喜欢他,可以说七中人尽皆知。从高中就穷追不舍,但不是像现在,在大学校园以高中三年同窗一起熟悉校园为借口,跟在他身后。但是那会儿,凡是刘耀文在的地方,一定会看到宋亚轩的身影。

 

 

 

刘耀文其实对宋亚轩本来没有那么排斥,奈何不住身边人总是戏说调侃,说多了听多了总是会想要避嫌,躲着他似乎成了下意识反应。

 

 

 

宋亚轩这人眉眼乖顺,生的白净,怎么看都应该是一副好学生模样,可人家活的混不吝,三天两头请假,要么逃课打架,要么去地下跟人家生死局拼赛车,班主任一开始还会找宋亚轩谈话,后来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

 

 

 

奇怪的是,就是他这样浑浑噩噩度日,成绩居然出奇的好,考来渝城也并不是他的最佳选择。他们同届来渝城的,一共就三个人,宋亚轩此番举动为什么,为了谁,不言而知。

 

 

 

刘耀文其实替他觉得不值,为了追求那一份所谓的喜欢,放弃人生坦途,不值。

 

 

不过宋亚轩怎样选择跟他也没有关系。

 

 

 

 

 

刘耀文到体育场时距离比赛开场还有三十分钟,相处一年多的时间在一起打球的几乎就是那么一伙人,都不面生。大多数换好了队服在热身,刘耀文换好衣服走过去跟他们挨个打了个招呼。

 

 

吴琛看见刘耀文朝他挥挥手臂,“文哥,这儿!”

 

 

刘耀文走近的时候吴琛探头探脑的张望,他感到奇怪居然没有看到宋亚轩,“诶,文哥,你那小跟班呢?”

 

 

 

除了宋亚轩和刘耀文,第三个考到渝城的就是吴琛。他们仨是高中同班同学,别人家都是暗恋,可宋亚轩的明恋人尽皆知,南城七中谁不知道宋亚轩单向箭头。

 

 

 

学生时期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中能掀起浪潮的不就那么几件事,谁喜欢谁,谁和谁在一起,谁和谁又分手了。无聊的八卦总是最佳的解压方式,让人乐此不疲。免不了风言风语,说宋亚轩倒贴还算能听的,更难听的话刘耀文都听不过去,学霸文哥威严还是在的,会堵住话头让他们都少说两句。

 

 

 

偏偏本人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宋亚轩看起来毫不在意大家在背后怎么评判他,也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待他直白示好的行为,仍然我行我素,翘该翘的课,揍该揍的人,然后在月考红榜第一张上看到宋亚轩的名字。

 

 

 

毕竟宋亚轩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和相貌完全不符的,不乖,又倔。

 

 

 

听着吴琛轻佻的话,刘耀文皱了皱眉,自然回话语气也冷冰冰,“不知道。”

 

 

——他并不喜欢其他人那样称呼宋亚轩。

 

 

 

即使宋亚轩的喜欢或许给他带来了困扰,他也不想否定宋亚轩的优秀。喜欢人不犯法,勇敢追求喜欢的人也不应该被嘲笑,宋亚轩应该被尊重。

 

 

 

开场前五分钟,体育馆已经挤满了人,人声鼎沸,加油助威声不绝于耳。刘耀文第二次环视整个场地,目光反反复复划过每个人的脸庞,却没能找到那张在熟悉不过的脸。

 

 

吴琛看到了刘耀文的动作,凑过来问他文哥在找谁。

 

 

刘耀文摇摇头回答他说没谁,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刘耀文在想会不会是下午的话说得太难听伤到他了,按道理来讲宋亚轩知道他有比赛是会来看的。

 

 

 

可转念一想,宋亚轩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他去哪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纠结的情绪持续性蔓延直到第一声哨响,刘耀文带着郁闷结束整场比赛,几乎全程面无表情,带球,过人,扣篮,打得又凶又猛。

 

 

 

然而刘耀文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是谁带给他这样的情绪波动。

 

 

 

比赛结束后队友聚在一起说文哥杀疯了,妥妥的MVP,很久没有打的这么爽。

 

 

 

而被夸奖的主角此时没有参与讨论,正在拿着手机接受轰炸式的信息。

 

 

song:文哥好帅!

song:[图片]

song:最后那个三分杀疯了好嘛!

song:就是太凶,你多下次笑笑呗,笑笑多好看。

……

 

 

 

刘耀文看见宋亚轩一条接一条蹦出来的消息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松了一口气。

 

 

 

照片拍照的视角来看宋亚轩不在前排,刘耀文按照推测的角度望过去,果然看见宋亚轩在角落,举着相机在调试。

 

 

 

刘耀文有些无奈,可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他自己都没发现,缓了缓他才想自己就不应该操心宋亚轩。

 

 

 

有时候刘耀文觉得宋亚轩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无论他说了怎样过分伤人的话,第二天还会乐呵呵地凑过来。

 

 

 

他就好像没有烦恼一样每天都那样快乐,像个小太阳。如果不是宋亚轩喜欢他,他会很乐意和宋亚轩做朋友的吧。

 

 

 

刘耀文瞄着宋亚轩的方向,刚想发信息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聚餐吃个饭就当是对他的道歉。

 

 

 

消息还没敲完,就看见宋亚轩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体育场。

 

 

 

随即手机弹出来一条新的微信,“文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刘耀文觉得有点奇怪,其实宋亚轩没有必要事事报备,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刘耀文还是鬼使神差发了句好让他注意安全。

 

 

 

 

 

市中心医院五楼病房里,漂亮女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病态的苍白。病房门口白衬衫少年匆匆忙忙赶到还喘着粗气,从眉眼上看,两人有七分相似。

 

 

 

宋亚轩急急忙忙赶来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语气担心,“叔叔,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是个温和的男人,他拍拍宋亚轩的手背,安抚他情绪,“亚轩,别急,你妈妈她没事,刚刚手指微微动了下,有了点要苏醒的迹象,这是好事情。”

 

 

“这样,你这几天多和她聊聊天,说不定可以唤醒她的意识。”

 

 

听到这宋亚轩才松了口气,“好,谢谢叔叔。”

 

 

 

傍晚时分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斜斜照到病房里,晕染开一片暖光。床头的花瓶里摆着郁金香,花瓣上滴着露的,盈满馨香。

 

 

宋湘当年最喜欢。

 

 

 

宋亚轩安静地站了会儿,平复呼吸然后轻轻走过去,在病床旁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牵起宋湘的一只手抵在额头,他开口讲话,声音很轻很轻,

 

 

“妈妈,我今天又见到他了哦。有他的篮球赛,我去看了,还拍了好多照片。妈妈你知道的,我其实对篮球不感兴趣,可我喜欢看他打。他总有一股少年气,热血,洒脱,我很羡慕。”

 

 

“他很高,很帅,是草莓味的,偶尔会口嫌体正直,样子有点笨笨。妈妈,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啊,我带他来见你呀,我猜你会喜欢他。”

 

 

“妈妈,你会不会怪我擅自改志愿来到渝城啊,别怪我好吗,离你太远了我不放心,我想妈妈睁开眼睛就可以见到我。”

 

 

“也不全是,他也在渝城,这样还能和他近一些,一举两得呢。”

 

 

“所以妈妈,我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您呢,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睡够了就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话说到后面宋亚轩已经开始哽咽,五年来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宋湘还是毫无苏醒的迹象。有的只是温热的泪又湿润了脸颊,宋亚轩急急忙忙抹掉眼泪,把宋湘的手塞回被子,自己坐在床边,听着医学仪器发出规律的滴声。

 

 

 

像是有预感一般,宋亚轩没再说话,沉默地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湘苍白的脸。他不敢眨眼,他怕微微一动,自己的坚强伪装就会被攻破,蓄满眼的悲情就会滚落,难过会溢出来。

 

他不想的。

 

 

 

彼时最后一缕夕阳也落下山头,黑暗天光吞没了地平线。病房的窗户正对的位置没有路灯,只留下清冷的月光和昏暗的光线透过玻璃落在墙上映出一片惨白。

 

 

 

悲伤在黑夜里无声滚落,落在宋湘手边,晕染出一片湿痕。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宋亚轩起身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用湿毛巾给妈妈擦了擦脸,喂她喝水,最后深深地看了妈妈一眼,然后默默离开。

 

 

偶尔吧,宋亚轩没那么快乐。

 

 

江边,风都带着潮湿的温度,落在人身上,把发丝吹得凌乱,飘起,又落下。宋亚轩双手搭在围栏前,轻轻闭上眼睛,感受耳边汹涌澎湃的海浪,水花拍打在堤岸上哗哗作响。

 

 

宋亚轩喜欢海,可南城渝城都算内陆,没有海,只有江,于是宋亚轩经常来江边。高三那会儿他经常失眠,或者是替别人打完架之后带着一身伤,或者是赛车赢了第一拿到奖金带着一身疲惫,宋亚轩在江边一待就是好久,见过凌晨三四点的涨潮,见过傍晚的斜阳被深沉的海水吞没,见过耀眼的白炽灯映在水里泛出黑亮的碧波。

 

 

渝城的夏天闷热,夜晚的风也不清凉,不知何时天边下起了小雨,如丝如缕洋洋洒洒落在身上,少年穿着白衬衫的脊背被薄汗微微浸湿,微长的发梢粘腻在一起,宋亚轩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草莓味的,粉色的玻璃纸外衣被融化的糖果粘在一起。

 

 

 

糖果被剥下来放进嘴里,宋亚轩拿着粉色的糖纸在端详。亮闪闪的,温暖的,像刘耀文。

 

 

 

六年前的车祸带走了父亲也带走了母亲的行为能力,肇事者赔了一笔钱,算上家里的积蓄,给父亲办了场葬礼。

 

 

妈妈成了植物人,在医生询问宋亚轩的抉择之时,十三岁的宋亚轩咬咬牙用这笔钱填补上妈妈的医疗费用。

 

 

 

医生见宋亚轩年龄太小于心不忍,直白地告诉他那是个无底洞,后续治疗那笔钱远远不够,即便是接受手术,宋湘苏醒的希望也很渺茫。宋亚轩轴,抓着那点微乎其微的希望,说什么也要救,有个亲人活着,他就多一份精神寄托,否则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十三四岁的孩子,遭受巨大变故又怎么会不惶恐。宋亚轩没哭,只是宋湘被推进手术室那天晚上,宋亚轩抱着膝坐在医院附近的路口吹了一夜冷风。

 

 

 

迷茫,无助,如数展现在他脸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能算是福祸相依,宋亚轩接受命运的审判,从家庭美满的小孩儿变成孑然一身,在那时,上帝派人送给他一颗糖。

 

 

 

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出现。刘耀文当时也还是小小一只,手里放着三颗糖球,粉红色的玻璃纸映射出七彩的光。小刘耀文笑起来嘴巴圆圆的没有嘴角,像个小太阳,他小跑过来把三颗糖果放在宋亚轩手心,他说不要哭哦,妈妈告诉我要坚强勇敢那你也是!今天小耀打针没有哭,妈妈奖励我三颗糖果现在都送给你!

 

 

粉红色的,草莓味。

 

 

手心里握着的糖果在发烫,成为热源温暖了冰冷麻木的躯干,暖意顺着手心传遍全身,似万物复苏花开半夏,在冬天播种了一颗春日的种子,等它休眠结束,萌芽,生长,最终开出绚烂的花。

 

 

在宋亚轩天寒地冻的十三岁,十二岁的刘耀文为他开凿出一汩温泉。

 

 

 

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像白噪音,让人沉浸又拉着宋亚轩从思绪里抽离。宋亚轩望着潮水在江风中有些恍惚,医生明明说宋湘是好的预兆,可是涌来的不安和迷茫几乎又要将他吞没,一如六年前的那天。

 

 

宋亚轩记得有人问过他为什么喜欢刘耀文,宋亚轩当时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他回答说,

 

“大概是,人活着总要有点信仰。”

 

 

但宋亚轩的信仰似乎救不到他。

 

 

 

淋雨的后果就是,宋亚轩生病了。从赛车场领完装着奖金的信封时,宋亚轩脚步虚浮着,头重脚轻。刚赛道转弯宋亚轩好悬没把自己甩出去,最后强撑着比完了全程,打开车门下车腿都在打颤。

 

 

 

生死一线的时候宋亚轩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就这样了结也不错。

 

 

凌晨一点回到家随意吞了两颗药,宋亚轩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脸颊鼻尖都烧得通红。指尖毫无目的地在手机联系人上拨弄,划到刘耀文的时候宋亚轩顿了一下,大概是真的烧糊涂了,他点进聊天框。

 

 

 

在数不清的细碎又斑斓的生活分享中,新发出去的消息格外突兀。

 

 

song:刘耀文。

song: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啊。

 

刘耀文此时睡得迷迷糊糊被手机通知音叫醒,看了眼时间1:34,点进去看到宋亚轩发的两条消息第一眼没多想,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不喜欢怎么办?刘耀文怎么知道。

 

他怕是巴不得宋亚轩不要喜欢他吧。

 

刘耀文这个人,矛盾的要命,一边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一边又会在见不到人的时候寻找。明明不觉得自己和宋亚轩会有可能,可还是不受控般不想看宋亚轩失望。

 

 

他有时候会想,大概是宋亚轩笑起来太好看了吧。治愈,干净,看他弯弯眼睛心情就会变好。

 

刘耀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刘耀文明明不喜欢其他人对他信息轰炸,但他可以接受也愿意接受宋亚轩分享来的生活日常。比如他今天看到了哪只鸟,会问刘耀文他会有家吗。比如今天吃了一个橘子,剥开皮又说橘子先生会冷吗。再比如,宋亚轩看见街角的清洁工阿姨靠在公共躺椅上休息,阳光镀在她身上宋亚轩会说她好温柔好美喔。

 

 

宋亚轩的小世界永远干净善良。

 

 

当刘耀文再次审视那两行突兀的文字,突然就能感受到怪异和辛酸,好像泡在盐水里,又咸又涩。他甚至下意识地不敢去想为什么会产生共情,刘耀文只是觉得,宋亚轩,他在难过。

 

 

心好像皱了下。

 

 

刘耀文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似乎更加奇怪,反反复复纠结无果,最终还是甩了条语音过去,他希望宋亚轩睡个好觉。

 

lilyw:[语音]

 

宋亚轩点开,低沉暗哑的声音传进耳朵,刘耀文没回答他那算不上问题的问题,他说,睡吧,晚安。

 

 

宋亚轩反复听了几遍那条三秒的语音,直到意识开始涣散,在昏睡过去之前,宋亚轩长按那条消息把它留在收藏夹。

 

 

 

 

 

那天凌晨的信息就如同没出现过一般,没人再提起。第二天下午偶然见到面时宋亚轩脸上还挂着伤。上午受人之托堵了个混混,那人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主在背后搞偷袭,感冒连带着反应都迟钝,一时间失守硬生生挨了一拳。好在有帮手趁机将那人制服。

 

 

微信领了转账宋亚轩转手就发给了萧洋,是宋湘的主治医师也是宋亚轩专业课的导师,萧洋和宋湘是很久的朋友,看着宋亚轩孤身一人拉扯自己长大还为医药费奔波,他心疼这孩子。宋亚轩发了条微信过去说萧叔叔照顾我妈妈麻烦您了,萧洋自然是不会收这笔钱也奈何不了宋亚轩说就当还医药费,此后便没了下文。

 

 

或许是干完坏事太心虚,宋亚轩这时候扣着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平时雀跃着想要见到的人此刻宋亚轩却祈祷不要让刘耀文撞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

 

 

 

墨菲定律又总是奏效,没两步路就迎面撞上刘耀文。宋亚轩本想装没看到,却被刘耀文喊住,

 

 

 

“宋亚轩。”

“怎么微信上这么能说,见了面连声招呼都不打?”

 

 

 

宋亚轩僵硬地站着转过身,刘耀文看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他走近几步才看清宋亚轩眉尾处的伤口,想要伸手触碰却被宋亚轩躲开,刘耀文可能也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逾矩,于是收回了手,

 

“又去打架了?”

 

 

 

宋亚轩敛着眸像个犯错的小孩,没说多余的话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不说话还好,一出声刘耀文更生气,

“宋亚轩,你感冒了?鼻音这么重?”

“可真行,你在生病知道么?生病还去打架,你是嫌命太长是吗?”

“你已经成年了,能不能别像个小孩一样啊,先保护好自己行不行?”

 

 

一个字音而已,不在乎又怎么会解读出这么多。

 

刘耀文操心的好像个老妈子,自从上次篮球赛他的态度好像就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听刘耀文这些话心底有些暖暖的,宋亚轩有点想笑,自己是医学生又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明明他还比刘耀文大一岁,却被刘耀文教育了,看他这副模样皱着眉又忍不住去逗逗他,

 

“文哥,所以,”

“你在关心我对吗?”

 

 

 

 

“闭嘴,真想破相啊。”

 

刘耀文脸一黑拽着宋亚轩手腕去医务室,后者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刘耀文把他袖子卷上去才发现那人手臂上也青紫一片,一时间刘耀文更烦躁,最后只好改了拽着衣袖一步一步往前走。

 

 

刘耀文陪他上了药,又把宋亚轩送到家。宋亚轩想说他一个男孩子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纠结一番还是没忍住靠近刘耀文的一点温柔。

 

 

漂浮在江上的船只,在暗无天日里也会追寻灯塔的方向。

 

 

临别之前宋亚轩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在刘耀文手心,

 

“文哥,谢礼。”

 

 

刘耀文盯着那颗糖看了好久最终笑了笑揣回口袋,粉红色的,草莓味。

 

 

 

 

 

 

宋亚轩依旧每天和刘耀文分享生活,大多数时间不会有回音,但是宋亚轩知道刘耀文在看,偶尔被回复几条他会抱着手机开心很久。

 

 

彼时刘耀文在体育馆训练休息,从上到下一条条翻看宋亚轩发来的消息,他说今天太阳很大暖呼呼的,他说早餐豆浆放了两勺糖很甜,他说校门口奶茶店上了很多新品,他说学校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很好吃可惜人太多了没排到……

 

 

看着这些可可爱爱的碎碎念,刘耀文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旁吴琛看了都傻眼,他觉得他文哥笑的莫名的,荡漾。

 

 

 

吴琛想了想发现刘耀文最近老是抱着手机笑得很开心,绝对有猫腻,他凑过去直勾勾盯着刘耀文把他看的直发毛,终于吴琛神秘兮兮开口,

 

 

“文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在和嫂子聊天。”

 

刘耀文笑嘻嘻揍他一拳,佯装要制裁他,“说什么屁话呢,我那是在和宋……”

 

——在和宋亚轩聊天。

 

 

笑容慢慢僵在脸上,宋字的音节还没有发全,刘耀文发现了不对劲,和宋亚轩,聊天,他。

 

 

在旁人看来几个完全不会有关联的词此刻居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刘耀文回想这几天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和宋亚轩过分亲密,甚至,暧昧。换句话说,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宋亚轩。

 

 

脑海里出现这一想法时,刘耀文瞳孔一震——这一认知让他惊恐,就算知道宋亚轩喜欢他,刘耀文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当接受的信息超出自己预想的设定之时,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寻找借口和理由开脱,刘耀文也不例外。

 

 

网上说频繁的聊天会导致人们产生一种正在恋爱的错觉,是的吧,是最近和宋亚轩接触太频繁太密切了吧,他不会喜欢男孩子的。

 

 

刘耀文想,或许应该和宋亚轩保持些距离。

 

 

 

 

 

最近江边人多了些,看江水彼此推搡着,随风又拍向岸边。江边没有灯,夜幕降临的时候人就更显的孤独。宋亚轩望着江水的颜色,映着夜空的漆黑,再往深处一切都静止,被黑暗吞噬,有种窒息感。

 

 

刘耀文最近没再回复他的任何信息,似乎是有意躲着他宋亚轩感觉得到。其实一开始他们就是这样的状态,宋亚轩也没什么好委屈只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

 

 

他早就该习惯的。

 

 

前几天宋亚轩签了宋湘的病危通知书,到现在手都是抖的。萧洋安慰他说生死有命,宋湘坚持到现在也已经很辛苦了。

 

 

宋亚轩知道妈妈很了不起,在病痛里与自己做思想斗争挣扎了这么久,妈妈也该休息一下了。

 

 

那他该做什么呢。

 

此刻宋亚轩竟然有些迷茫,有些问题在当下无解,也没办法回答他这几年紧绷着一根弦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是否值得。

 

 

只是呆滞地望着江面,翻滚的汹涌浪潮也给不了他答案。

 

 

 

 

 

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在静谧的黑夜。宋亚轩一直拉着宋湘的手陪在她身边,直到凌晨两点心电图变成一条毫无波澜的线,看着医生护士一窝蜂涌进来,宋亚轩觉得大地都在旋转,他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迈不开步子,喉咙也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朦胧了病房惨败冰冷的墙,宋亚轩还是不肯眨眼,好像泪不落下来他就还能更坚强。

 

 

现实是,宋亚轩也才不过十八九岁,最无助的时候也会想要嚎啕大哭可是他忍住了。凌晨三点四十九分二十八秒,医生宣判宋湘失去生命体征彻底死亡。

 

 

 

宋亚轩憋着眼泪憋着一口气颤抖着手拨出电话,祈愿能拥有那一丝不确定的温暖——拜托,就一下,就算短暂渺小,他也还能强撑着自己在迷途中求索航行,假装快乐。

 

 

几秒钟的等待好似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电话嘟了几声,奄奄一息的期待也慢慢流逝,然后随着通讯被人挂断,鼻腔和胸膛的氧气被海水取替,憋着的气终于松散,眼泪断了线的流下,宋亚轩也终于抱着膝盖溃不成军。

 

 

汹涌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伴着黎明初潮,上涨,沸腾。迫降的风席卷海浪,淹没胸膛,淹没鼻腔,淹没了他最后的一腔孤勇。

 

 

于是他的世界迎来倾盆大雨,乌云不遇皎月,携骤雨摧折了所有避难的屋檐。宋亚轩便望着旷野天光,一颗心跟着淋了个透彻。

 

 

他终于溺亡,在头顶着骄阳的冰冷盛夏。

 

 

 

宋亚轩在宋湘的病房角落安安静静坐了一夜,即使眼眶泛红也再也流不出泪来。黎明破晓之时刘耀文收到了宋亚轩的最后一条微信,他说,

 

 

——刘耀文,我不要喜欢你了。

 

 

 

不是气话也不是想要刘耀文怎样,只是失望攒够了南墙撞够了。他在这条江上漂泊流浪几个春秋,一颗心仍然居无定所,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条草莓味的江总是在短暂的温存之后用血雨腥风摧折他为自己建造的乌托邦。现在宋亚轩累了,宁愿认为江水并非他的归途,只是想换个温和的海域安安稳稳地航行。

 

 

江终究不是海。

 

 

以前总念想着盈盈天上月,觉得爱足够猖狂,支离破碎到一文不值的真心,自己捡起来拼拼凑凑缝缝补补还能再爱个三五年。

 

 

人生还能有几个三五年。

 

 

终究还是耗不过经年累月的磨损荒废,热情会冷却,勇敢也会磨灭,爱没泡在福尔马林里,那晚他的白月光摔碎在地上,风足够冰冷,心足够痛,瓢泼大雨淹死了月亮,宋亚轩也溺毙在浪潮之中。

 

 

 

 

宋亚轩转学了。

 

刘耀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刘耀文频繁的查看手机,自从那通拒接的电话,凌晨似决意的宣言之后,宋亚轩再也没发来过消息给他。往日总是活跃在聊天框最顶端的人,如今被各类消息挤到最底部。

 

 

刚熄灭手机屏就听到了消息通知音,刘耀文欣喜地打开发现是吴琛,他说今晚陪对象不回宿舍了,眼里的光慢慢黯淡。

 

 

他还以为,以为是宋亚轩。

 

 

原来不想出现在一个人的生活里那么轻易,自那天起,刘耀文再也没见过宋亚轩。他试着拨通过宋亚轩的电话,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提醒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微信还可以用,没删除也没拉黑,可就是得不到任何回复。

 

 

刘耀文有一瞬间竟然理解了宋亚轩。

 

 

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习惯真的很可怕,人是不是只有失去才懂得怀念和珍惜,他开始想念身后有宋亚轩的日子。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吴琛他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表情。

 

 

吴琛在接吻,和一个男孩子。

 

 

吴琛显然也是看到了刘耀文和他对上视线,抱着怀里的男孩让他背对着刘耀文。刘耀文没有过多停留,跨步离开。其实他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不鄙视,不反感,有的仅仅是错愕。

 

 

 

第二天早上八点吴琛回到宿舍,发现刘耀文没在睡觉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桌旁好像在走神。吴琛笑了笑先开了话头,“文哥,这么早就起了,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刘耀文听到这话转过身,“没想什么。”

 

“那个,你和那个男孩……”

 

吴琛笑了他很坦然,没隐瞒什么,“嗯,你看到了,我男朋友,我们在接吻。”

 

“你会觉得恶心吗?”

 

 

刘耀文摇了摇头,有些纠结地扣着手“不。”

 

过了一会他说,“我只是在想,男孩子和男孩子也能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能。”吴琛回答的很轻松。

 

“爱和喜欢为什么要因为性别被限制甚至被歧视?即便这种感情很小众,有太多人不勇敢。可是就像我和他,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彼此觉得不虚度那就值得。总有一天,一个小众,一个小众,在一起就会变成一个大众。”

 

“文哥,喜欢的人要及时抓住,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爱有千千万万种,是否被认同有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左侧胸口处,那颗炽烈跳动的心脏。跟着它走,它不会骗人。

 

 

这一刻,刘耀文觉得自己喜欢宋亚轩,他确信。

 

 

听了吴琛的话刘耀文突然通透,也明白了当初的情绪失控、担心愧疚究竟是为何。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刘耀文敢说,自己十几年的人生中,想见一个人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强烈。

 

 

想见宋亚轩,想见他,想抱他,想吻他。

 

刘耀文设想的见面,先道歉,再告白。

 

 

于是他终于也体会到满怀着热情和期待被一泼凉水浇灭的感觉。刘耀文去到医学院没见到宋亚轩,但他见到了萧洋。

 

 

萧洋手腕上系了一段白丝带,表示悼念。刘耀文有印象他是宋亚轩导师,但没打算交谈,倒是萧洋先和他打了招呼。

 

 

萧洋知道宋亚轩和他之间的故事也是心疼宋亚轩,他说自己的一位故人前不久去世了,是宋亚轩母亲。萧洋说宋亚轩转学了,和刘耀文讲了宋亚轩的故事,刘耀文默默记下了几个日期,萧洋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刘耀文全部,但他觉得起码不应该辜负那孩子的长情。

 

 

刘耀文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脑海里几个时间点完全对的上的。宋亚轩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宋亚轩妈妈去世的那天凌晨。

 

 

是他自己亲手掐灭了他们有可能的未来。

 

 

刘耀文真的把宋亚轩弄丢了。

 

 

 

刘耀文开始频繁点开和宋亚轩的对话框,不做别的,就是从头到尾翻看宋亚轩先前发给他的话。认认真真看过才发现自己遗漏了多少细枝末节,原来宋亚轩早就透露出很多信息给他了。

 

 

他说喜欢海。

 

他说怕打雷。

 

他说喜欢山茶。

 

他说买了郁金香,他问郁金香会枯萎吗。

 

他说,刘耀文我不要喜欢你了。

 

 

所有阴郁的情绪宣泄都是在凌晨,而刘耀文从未给过他想要的回应。

 

 

刘耀文胸口闷闷的,眼眶酸涩却没办法落下泪来。宋亚轩,在病房独坐到天明时,你在想什么呢。在灰暗中设想模糊的未来时,在想什么呢。最孤单最无助,狠心割舍说不要喜欢时,在想什么呢。

 

 

刘耀文知道,自己混蛋透了。

 

 

 

没有宋亚轩的生活好像跟以往没什么大的不同,唯有日子被齿轮碾过,一个一个的毕业季走过,从看着学哥学姐走完一个人生阶段真正踏入社会,到现在他们也迎来了校园生活的最后一年。立秋到来将苦涩和愧疚埋藏在心底,难掩的爱意和失落会在深夜涌来。

 

 

他真正懂得,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刘耀文手腕上也常常系着白丝带。早晨的豆浆放了两勺糖,很甜。中午有篮球赛,刘耀文先顶着笑脸自拍几张照片,却从没在社交平台发过。队友们都说文哥变自恋了,拍张照也不给我们看,而刘耀文只是划着相册查看照片说你们懂什么。

 

 

比赛结束之后刘耀文下意识在场馆搜寻然后收回目光发觉自己的可笑,名义上庆祝胜利他为所有队友点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很普通大众的款式黑糖珍珠,然而用了点小心思特别点了两杯芝士奶盖,草莓味的,他想某个人会喜欢。

 

 

三食堂的糖醋排骨排队的人确实很多,刘耀文排了四天才真正排到,真正入口的那一刻,刘耀文想着好像没有那人描述的那么好吃。

 

 

傍晚时的夕阳很美,细碎的光铺在江面上,总给人一些不真实感,昏黄暧昧的氛围,适合重逢。

 

 

 

 

刘耀文没想到,再次看到宋亚轩的照片时,居然是在其他大学的校园论坛。

 

 

本是吴琛坐在一旁翻看海城大学的论坛。这是要从吴琛男朋友季晨说起,季晨在海城大学,也算个风云人物。

 

 

刘耀文对季晨也并不陌生,都是同一所高中出来的,不过当时在隔壁班,他也没想到吴琛和季晨地下恋情这么多年。

 

 

吴琛恋爱的事谁也没瞒着,其他室友问吴琛干嘛翻其他学校的论坛,我们学校的瓜还不够你吃吗。

 

 

吴琛有点得意地哼了一声说我男朋友很抢手的好吧,总得勘探一下防止有臭小子挖墙脚。吴琛浏览的是海城告白墙,出现次数最多除了季晨就是一个叫宋暄的名字。

 

 

但是都没有照片,往下划不知道多久,才翻到了一张远距离的拍摄。吴琛看见照片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喊来了刘耀文。

 

 

 

刘耀文彼时刚洗完澡擦着头发问他怎么了。

 

 

 

“文哥,你看看这个人,像不像宋亚轩。”

 

 

 

听到这个名字刘耀文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实习日子刘耀文总是到处飞,也一直在寻找宋亚轩,可始终没有任何头绪。于是每到一个有海的地方,刘耀文都会用相机记录下来,想日后做成明信片寄给他,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亲自带宋亚轩来看看,只是没有地址。

 

 

 

刘耀文喜欢上宋亚轩这件事也没想瞒着,现在可以说渝城大学人尽皆知,刘耀文想着总要对宋亚轩过去明晃晃的爱意和勇敢有个回应,这样对他才公平。

 

 

刘耀文凑过去反反复复观看这张照片,甚至放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带了金丝框眼镜,还是熟悉的白衬衫,但看起来多了些清冷温润的气质,在他身上看不到从前蹦蹦跳跳的影子,浓眉,杏眼,带一点点驼峰的鼻梁,甚至侧脸的小痣,刘耀文敢笃定,他就是宋亚轩。

 

 

海城,著名的临海城市,对的上了,宋亚轩说过的,他喜欢海。

 

 

 

至于名字,宋暄,刘耀文不明白也不懂他更改的原因。他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去见一面,让那些明信片拥有目的地,也让彼此的情感都有归途。

 

 

 

 

 

 

九月份的海城只是有点凉,温带气候让这座城一年四季都温和。宋亚轩如愿以偿看到了海,两年来他仍是没有改掉发呆的习惯。他还是喜欢海边,喜欢看海,喜欢看海浪一点点翻滚,最终拍打在礁石上被迫叫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几下,宋亚轩接了电话,对面是他的实习导师喊他小暄,说有位病患生命体征数值有些波动,几位专家将开一个研讨会。

 

 

宋亚轩跟导师道了谢,说好马上就回去。宋亚轩今年大四,在海城中心医院实习,主要研究生物医学,专攻脑死亡病症,也就是平常说的植物人。

 

 

总还是遗憾的。

 

 

来到海城的第二个月,宋亚轩就改了名字,一个单字暄。

 

 

叙温郁则寒谷成暄,论严苦则春丛零叶。

 

 

暄即温暖日光。

 

 

前几年宋亚轩一直在追随白月光,用他人寄托信仰,而最终湮灭在混沌的渝江,带着迷茫的宋亚轩溺亡。现在,他也想成为自己的太阳,温暖一方。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十一点,晚风穿门过堂还没走到门口就感受得到凉意,宋亚轩拢了拢风衣发觉屋檐外下起了雨,海城的雨很像渝城,不暴烈,不激昂,更多时候类似于小雨润如稣,雨脚细密却轻柔。

 

 

 

医院两旁有路灯还亮着,宋亚轩抬眸透过雨夜对上了另一双漆黑的眼睛。

 

 

刘耀文撑着把黑伞站在雨中,像一棵挺拔的白杨。一身都是素色,他也注视着宋亚轩,眼带笑意和温柔,夜里一片寂静,雨点落在伞上的声音似乎都变小,能听到的只有毫无预兆突然加快频率跃动的心跳,他说,

 

 

“宋亚轩,好久不见。”

 

 

 

 

 

 

海城大学论坛上最近一名陌生帅哥频繁刷屏,但凡有他的照片顺着他的目光都能看到另一名很熟悉的帅哥,宋暄。

 

 

吴琛看到帖子的时候惊掉了下巴,给刘耀文打来电话,“文哥文哥什么情况!不是出差吗怎么跑海城去了啊!”

 

 

“忙着呢,追老婆。”

 

 

吴琛一头雾水,他寻思着刘耀文不是在等宋亚轩吗,“啊?文哥你不喜欢宋亚轩了?我知道宋暄可能跟他很像,但是咱可不兴搞替身文学这一套啊!”

 

刘耀文跟在宋亚轩身后,对着电话翻了个白眼,“笨!”

 

 

吴琛在宿舍被挂断了电话,挠挠头眼里有着清澈的愚蠢,他问其他室友,“你们说,文哥这是啥意思啊。”

 

室友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笨死你算了。”

 

 

 

一个电话的功夫宋亚轩已经踏入了医学系教学楼不见踪影,刘耀文不熟悉这里也不打算贸然闯进去,只是靠在墙边等着宋亚轩下课。

 

 

他也在翻看海城大学论坛,沿着时间线向前捋,循着蛛丝马迹去尽可能了解近乎两年他未参与过的,属于宋亚轩属于宋暄的曾经。

 

 

 

宋亚轩很优秀,转来的第一年就拿了最高级别的奖学金,演讲比赛,论文答辩,论坛里都流传着视频。

 

 

 

刘耀文看见了宋亚轩的意气风发,身着白衬衫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不自觉眼带笑意,随机而来的是落差感。

 

 

这种感觉说像是过山车不准确,更像是小舟在微风拂过的海面,跟随荡起的阵阵涟漪上下漂浮。

 

 

心动的同时也在心痛。

 

 

 

宋亚轩表面上强装镇定,可自己知道,他几乎是逃也般离开刘耀文的视线。白月光的杀伤力实在太大,饶是两年未相见他的悸动也不曾减少半分,更何况许多失眠的夜还是靠着刘耀文那条语音捱到清晨。

 

 

会乱,会紧张,可是不敢了。

 

 

下午时分宋亚轩结束专业课走出教学楼,没见到刘耀文的身影舒了一口气,还是不免有些空落落。

 

 

他正欲迈步离开,转个角就看见刘耀文拎着奶茶等他。刘耀文把奶茶塞进宋亚轩怀里,“那个,草莓味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宋亚轩低头看着怀里的奶茶心情有些复杂,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说,“刘耀文,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已经不喜欢草莓味了。”

 

 

“也,不会喜欢你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么。”

 

宋亚轩在和刘耀文对视的一分钟里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假的,第二句也是假的。

 

 

刘耀文愣在原地有很快缓过神来,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没关系啊,

 

 

“轩轩,只要你别嫌烦,让我跟着呗。”

 

 

不远处有三五成群的女孩子别别扭扭地嘀咕着什么,不一会一个女孩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她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她的到来也恰好打破了僵局,女孩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二位,是、是情侣关系吗。”

 

 

 

宋亚轩听到这话心头一跳,只觉得脸颊发热,正欲开口解释他俩之间的关系,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刘耀文抢先。

 

 

“不是,”

 

“但还在追。”

 

女孩似是有些窘迫,手里的微信二维码被刘耀文注意到,他挑挑眉询问,“是想加你们宋暄学长的微信?”

 

 

女孩红着脸摇摇头,刘耀文瞬间了然,他也把手机调到扫一扫页面说那抱歉啦我也想着和宋暄学长交个朋友。

 

 

女孩疯狂点头,最后跑开之前说了好大一声祝你心想事成。

 

 

刘耀文这下嘴角终于带了点笑意,“学长,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宋亚轩看着刘耀文发来的一条接一条消息有些头大,那天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迷迷糊糊骗走了联系方式。宋亚轩不经常发朋友圈,仅仅有的几条学校宣传也看到刘耀文都一一点了赞。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课时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刘耀文站在不远处等他,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同学那里要来了宋亚轩的课表,一连着几个月风雨无阻接送他上下课,有时带着早餐,有加了两勺糖的豆浆。下课的时候会塞给宋亚轩两颗糖奖励他辛苦上完一节课,或者是一束红山茶。

 

 

没办法的,宋亚轩会再次沦陷在深情的海,但这次是两个人在畅游。这比他们在渝城的频繁聊天更加暧昧和亲密。

 

 

刘耀文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辛苦,他只知道在宋亚轩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他没陪在他身边。只能通过这样微不足道的方式去弥补和挽回,他没想很快的求的宋亚轩原谅,也没想过要让立刻宋亚轩接受他。

 

 

几个月的殷勤抵不过三五年,几颗甜枣也掩盖不了刻骨铭心的痛。

 

 

宋亚轩在他身上付出三五年,那刘耀文也不吝惜自己的光阴,用在爱人身上什么都值得。

 

 

宋亚轩知道自己难掩悸动面对刘耀文的追求一开始也是一团乱麻。但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某天夜里他梦到了宋湘,她告诉宋亚轩遇到那个他不要错过,妈妈说她都听到了,她看得出宋亚轩很喜欢他。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说宋亚轩迷信也好找借口也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别扭的感情需要一个台阶,至此二人的聊天框丰富了起来。大到分开那段日子彼此的心路历程,小到今天看了什么吃了什么,不在是谁单方面的分享和窥屏,心意相通确定关系,每一句话都冒着粉红色泡泡。

 

 

期间刘耀文飞了几次渝城课题作业需要收尾。

 

 

在某次电话粥,宋亚轩心血来潮和刘耀文分享他的十三岁,他给他讲了十二岁小团子刘耀文的故事,

 

 

“文哥,你知道吗,十二岁的刘耀文用一颗草莓糖治愈了宋亚轩的十三岁。”

 

 

 

电话那头有些风声,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刘耀文的一字一句砸进心里,他听见他说,

 

 

 

“亚轩,我知道你有成为太阳发光发热、大放异彩的实力,可是这不妨碍你仍然拥有缩回小世界寻求安慰的权利。”

 

 

“宋暄是他人眼中的红玫瑰,可宋亚轩永远是刘耀文的红山茶。”

 

 

“宋亚轩一直会是宋亚轩。”

 

 

宋亚轩哽住,半天也没办法说出一句话,他突然觉得释然,彼此追逐的这些年或许都很值得。

 

 

“亚轩,想抱抱我吗。”

 

“开门,我想抱你。”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洋洋洒洒下起了雨,只是门打开的那一刻,宋亚轩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刘耀文,你想试试接吻么。”

 

 

 

十三岁的宋亚轩被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治愈,二十二岁的宋暄被他的月光拥入怀抱,带着一个草莓味的吻。

 

 

巨浪掀翻的扁舟,沉溺海底,建造了他自己的海底王国。皎洁的月光洒下透过两万里去陪伴他的太阳。

 

 

 

——END.



姑娘们,勇敢表达爱意和真诚一点也不丢人。每一份真挚和赤诚的情感都应该被尊重,但追寻别人光亮的同时也请成为自己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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